在唐代的书法大家中,欧阳询可以被概括为三个“第一人”的角色:
第一、完成南北书法统一第一人。
南北朝的书法,南朝重尺牍,北朝重碑版,整体上处于分裂状态。欧阳询本是南朝人,他却能尽取北朝碑版之长,熔北碑南帖于一炉,在唐代书坛首次宣告了南北书法的统一。
第二,唐楷创体第一人。
唐楷是唐书最大的荣耀之一,欧阳询的欧体楷书是这份荣耀的光辉起点。
第三,“唐人尚法”形象代言第一人。
在唐代书坛,欧阳询最早扛起了“将法度进行到底”的大旗,这一举奠定了“唐人尚法”的形象。当后人争论“唐人尚法”的是非功过时,第一个被拿来做正面或反面例证的总是欧阳询。
欧书棱角分明,锋芒外露。这里暗含了欧阳询的个性。对于典型的欧书风貌,张怀瓘《书断》打了这样一个形象的比方:森森焉若武库矛戟。
欧阳询的书法气象森然,寒光凛凛,就好像兵器库中整齐排放的一列列长矛大戟,以欧体行书《卜商帖》为例来看,这种锋芒锐利的露锋用笔的风采,真称得上是“铁画银钩”。
欧阳询奉诏书写《九成宫醴泉铭》时,在如何选取合适的书写风格方面动了一番脑筋。魏征撰写的这篇文章,“醴泉”是关键词,文中记载唐太宗发现泉水水源之前,俯察土地,就已经“微觉有润”,即略微发觉地有湿润之感;当讲到此水上善之德的时候,魏征将其升华到了“润生万物”的高度;在后文中,他又用“流谦润下”一语来概括水德,说醴泉由高向下而流,好似谦谦君子,润泽下方。欧阳询设计的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的书写风格,就紧紧扣住一个“润”字,写出了一种珠圆玉润的感觉,这是此碑区别于其他欧书碑刻、风格独特的地方。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在风格上属于非典型性欧体楷书,但是后人学习欧体楷书,首选的范本却十之八九都是此碑法帖,为什么呢?因为欧体楷书最大的亮点就是间架结构的精工完美,在这个方面,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的典型性是其他任何欧书碑刻都无可比拟的。
由欧阳询引领的“唐人尚法”的书法理念,其优势和弱点都非常明显。先讲优势的一面,相较于以“二王”为代表的晋人书法,唐人对于楷书内部规律性的认识有了进一步深化。这极大地强化了楷书书写的规范性,使普通的学书者学习唐楷,有定法可依,易于入门成体。因此,相对于晋人楷书,唐楷在对后世的影响力方面遥遥领先。